时光不停地向前流去,天气渐渐地凉爽起来,吵人的蝉声被秋天吹散了,代替它的是晚间阶下石板缝里蟋蟀的悲鸣……
我冁然而笑——清灵的秋,依稀落不尽美的韵气,这年的凉秋固然令人欢愉。
秋雨,像银灰色黏湿的蛛丝,织成一片轻柔的网,网住了整个秋的世界。天也是暗沉沉的,像古老的住宅里缠满着蛛丝网的屋顶。那堆在天上的灰白色的云际,就像屋顶上剥落的白粉。在这古旧的屋顶的笼罩下,一切都是异常的沉闷。园子里还未成熟透的石榴、桑树、葡萄藤,都不过代表着过去盛夏的繁荣,现在已成了古罗马建筑的遗迹一样,在萧萧的雨声中瑟缩不宁,回忆着光荣的过去。草色已经转入忧郁的苍黄,地下找不出一点新鲜的花朵;外带种的娇嫩的水仙,垂了头,含着满眼的泪珠,在那里叹息它们的薄命,才过了两天的晴美的好日子又遇到这样霉气薰薰的雨天。只有墙角的桂花,枝头已经缀着几个黄金一样宝贵的嫩蕊,小心地隐藏在绿油油椭圆形的叶瓣下,透露出一点新生命萌芽的希望。
雨静悄悄地下着,透过窗,一道道白色的雨线,有时便扭曲着滑落在玻璃框上,灰茫茫的房屋,像披着淡黑的袈裟的老僧,垂头合目,受着雨底洗礼。那潮湿的红砖,发出有刺激性的猪血的颜色和墙下绿油油的桂叶成为强烈的对照。灰色的癞蛤蟆,在湿烂发霉的泥地里跳跃着;在秋雨的沉闷的网底,只有它是唯一的充满愉快的生气的东西。它背上灰黄斑驳的花纹,跟沉闷的天空遥遥相应,造成和谐的色调。它噗通噗通地跳着,从草丛里,跳到泥里,溅出深绿的水花。
看着看着,雨渐渐得增强了力量,打在玻璃上的声音不是“咚咚”,是“砰砰”了!虽是些琐碎的东西,但怎么听都觉得宛如阳春白雪,只不过少了点伴奏,随之,一声声似若铃铛的错曲,是马路上来往的小贩,他们不介意雨的饱淋,小车上的玩意儿在秋雨下显得更可爱,若是我。或许会去摘下一个……
听着听着,我已经“沉醉不知归路”,雨后的一切不是落寞的遗憾,这首如鞭打琐事的灵魂之歌,此时在我的潜意识当中有了片刻感受。雨或许是甜的呢?我竟可能努力地去嗅,只有些包子摊飘过来的肉香,还有些土味儿,还有花香!喔,那就尝尝在常人所谓凄厉的秋跟雨的味道有何不似……啊,尝到了,尝到了,一股幽凉而清淡的意味,让我仿佛“慨然知已秋”,陶渊明的感慨原来如此深智有味。
秋雨,你的力量不止限于灌溉,你的每一触记忆将是四季里最赋予韵味的灿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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