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种感情,就像那心灵深处的一股清泉,流不尽,吐不完,一直奔流到永远永远,去浇灌我人生旅途中的每一草,每一木……有一种人,就像那永恒的神灵,在你的心中,脑海中,永不消逝。
——题记
“哇……”随着一声响亮的哭声,全家人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,我出生了。在此之前,医生告诉我的家人,这是一个不健全的胎儿,最好打掉,却因为我妈妈年龄已经很大,并且结婚多年才怀上一胎,大家都在犹豫,是外公的一句“无论生下的孩子什么样,都一定要生。”让大家像吃了颗定心丸似地平静下来。直到这一句哭声,抱出的是一个健全,白嫩的孩子,大家才真正露出喜悦的笑。
“外公,我来了!”每次还走在院子里时,我已经迫不及待地喊出来,因为我想快一点见到外公。
我的外公,很高大,很健硕,却挺着一个胜过西瓜的啤酒肚;我的外公,是个小平头,那里是黑色与白色的杂交所,脸上的肉多得每次笑起来都会鼓起一个小包,那是与大多数长辈一样慈爱的笑容;我的外公,嗜烟如命,右手的食指与中指,已经被熏得黝黄黝黄的,并且安装了“永久熏香”,用多少肥皂也洗不掉那股味。那是一双长满老茧而又异常粗糙的手,但在我的眼中,那是世上最温暖,最厚大的手。
虽说外公爱抽烟,但我总认为那是传闻,毕竟,在我面前,他从未抽过一根烟,房屋中有的只是那若有若无的烟味。
外公是个全能选手,似乎没有他不会的,就像:修电器,修水管,修自行车,修房子……他样样拈手而来。无论邻居,朋友找他做什么,他转身拿了工具,二话不说就跟人走了。修好之后,也从不拿人报酬。我想,这就是外公教我的第一件事——乐于助人,不求回报。
说外公俗,那也不全然。外公雅时,还是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,认为他是个满肚文墨的先生,特别是在下象棋时。
记得有一次,外公带我去看他下象棋,再三叮嘱我,不许吵他。刚开始下时,他慢慢地进入状态,宛如一座石雕,除了眉头那块儿,一会儿紧锁,一会儿舒展,让人捉摸不定。我虽然不懂象棋,但也看得出来,外公和他的棋友之间,彼此都下得很愉快。我猜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棋手都爱找外公下棋的原因吧!不仅仅因为棋品好,更是因为外公懂得让人同享这一份——静。
“老丁,新鲜的五花肉帮你剁了两斤!”这样的南昌话叫喊,我已经耳熟能详。卖肉大叔通常这样叫,一准是看见外公的身影了。外公是他的常客,而且一卖就是两,三斤。外公特爱吃肉,无肉不欢。我每次去,他都会弄一大碗红烧肉,他总说“小孩子在长身体,就是要多吃肉,”外公知道我爱吃瘦肉,所以每次都把肥肉往他的碗里放。看着我吃,他似乎比我这个吃的人还高兴,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缝。
童年的记忆,和外公是扯不开的。我是外公带大的,外公去那儿,我就去那儿。那时的外公,每天下午都会去中山桥闲逛,和与他年龄差不多的老人家一块玩,一块闲聊,但那些话题,总是围绕着我的,就像这个外孙女是他挖掘多年才发现的宝贝。或许是被外公感染的,从小我就不认生,喜欢交朋友。
我原以为这样的生活会长久下去。可是,世事常不如人所愿,外公患了胃癌晚期。看着他一天天地瘦下去,没有了啤酒肚,没有了一身的肥肉,笑起来再也不会鼓起一个小包,有的只剩下皮包骨。在医院治疗的时间很长,我总是会相信一切会好起来的。
那是一个下午,我放了学跑来看外公,说想吃他烧的红烧肉,外公还承诺等病一好,他就会弄给我吃。我出去和伙伴们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,回来时,未进门,就听见嚎啕大哭,我冲进了屋,见到的却是一个闭着眼,无论怎么摇都不醒的外公。可是,我却没有哭,我不知道为什么,看着那一动不动的身体,我,静默了,不说,不哭。
晚上,差不多所有的亲戚都来了,放着我听不懂的哀乐。那一夜,我就在椅子上坐着,没有睡,只是发呆。以后的几天,我都是第一个睡醒,第一个给他上香,告诉他,我想他,我很生气他没有完成他的那个承诺。
几天后,在灵堂,听着那已毫无意义的悼念词,看着外公平静地躺在那透明的盒子里。下午,我在离他几米远的栏杆外,看着他被推进了一个箱子中,火,突然烧了起来。那一刻,我“噗通”的跪了下来,泪已如狂风骤雨似地涌出;那一刻,我把之前没能流出的泪都流尽了,周围的哭声很大,而我却听不见,我被自己的哭声掩埋了。我知道,我已经面对了现实,那个最疼我的外公,真的,真的,不在了。
外公,他,留给别人的是照片,是属于他与他们之间的记忆,留给我的,却是那死也带不走的疼爱,是那总扑不灭的和蔼的笑容,是那属于我们的永恒的记忆。
五年后的今天,我来追忆他,把那些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统统翻出来;追忆过往的点点滴滴;追忆他教给我的,乐于助人,不求回报;追忆着他那份静;追忆着他的红烧肉;追忆着那份血溶于水的亲情,那份永存于心的疼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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