X市城西殡仪馆新招聘了一更夫,是位年轻的小伙子,名叫赵聪。
他的工作很简单,就是看护死尸,也称守尸人。
这天夜里风特别大,外面黑漆漆的,天上没有月亮,风穿过停尸间后院从门缝里刮进来,“呜呜”地,让人听着心里直发毛。
停尸间的后院堆满了杂物,除了“沙沙”的树叶声别无他音。
与停尸房隔着一道门的前屋,也就是值班室,赵聪正端着一杯热腾腾的茶水细细的抿着,眼睛盯着桌子上的报纸。
X市晚报社会新闻版头条硕大的黑体字印着:守尸人离奇死亡之迷。
“姥姥的!当我是吓大的?”
赵聪把报纸团成一个团,做了个姚明勾手投篮的动作,想把纸团投入靠墙放着的废纸篓里,可惜没投进。
他不无沮丧地仰身把双脚搭在桌上,继续喝茶。
其实他这么做只是给自己壮胆罢了。上个星期,这里看尸的老张头突然莫名其妙地死掉了,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,法医鉴定属于窒息而死,据推测,是被人给活活勒死的。但现场怎么也找不到一丝搏斗、凌乱的痕迹,许多人都说他是被恶鬼锁命。
赵聪顶替的就是老张头生前的位置。
“咚!咚!咚!”有人敲门!
赵聪猛然一惊,差点扔掉手中的茶杯。
奇怪?这么晚了谁还会来?难道是领导来查岗?不可能的,那帮除了会享受什么都不会,遇到危险跑得比谁都快的家伙,怎么可能深更半夜来查岗?
带着一丝恐惧,赵聪哆哆嗦嗦地问了句:“谁谁谁呀?”
“我是前院扫地的。”
一个沧桑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。
赵聪定了定神,走过去打开门。一个脸色惨绿,头发有少许花白,年纪在五十上下的老头儿出现在门口。
“您是谁?有……事吗?”赵聪问道。
“我是前院扫地的,天晚了,外面风大,来这里歇歇脚。”老头儿不紧不慢地说着。
“哦,那您快进来。”
赵聪热情地把老头儿让了进来。不过,尽管他表面热情,可心里却存着疑问:这么晚了,这个老头儿怎么还在工作啊?
老头儿也不客气,象是到了自己家里一样,大大咧咧的坐在赵聪刚刚坐过的椅子上,拿起赵聪的茶杯喝了一口。
赵聪皱了皱眉:“您怎么称呼?”
说着,他又给老头儿满上了水。不管怎么说,这深更半夜的有个人陪总是件好事。
“叫我老张头就好了。”
“啊!?”
赵聪惊叫了起来,手中的暖瓶险些摔在地上。
“呵呵!别怕,死的那个老张头是我弟弟,我是他哥,他叫张全贵,我叫张全富。”
张全富笑着解释道。
赵聪听后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:“哦,是这样啊……来,张老伯喝水。”
“小伙子,不用这么客气。”
张全富端起赵聪的茶杯又喝了一口。
这时外面的风似乎大了些,不一会儿竟狂风大作,似乎是要下雨。猛烈的风灌进小屋,将刚刚被赵聪揉成一团的报纸吹得滚动起来,“骨碌碌”地到了张全富的脚下。
张全富伸手拣起纸团,展开来,“看尸人离奇死亡之迷”的黑体字标题再一次印入赵聪的眼睛里。昏黄的灯光下,那几个字显得格外地刺眼,赵聪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突。
张全富放下茶杯,阴沉沉地说:“知道我弟弟是怎么死的吗?”
“不知道!呃……听说……听说死的太离奇了。”
“他是被一个女鬼掐死的。”
张全富语出惊人,但语速丝毫不变,仍然不紧不慢,让听者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。
“哦?大家都这么讲,您……您这也是听来得吧?”赵聪试探性地问。
“哗!哗!哗——”外面忽然下起了雨,而且很大。
张全富过了好半天才开口,而且还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。
“我不是听说,我知道所有事情的经过。”
“您可别耍我!我可有心脏病啊!”赵聪吃惊地瞪大了眼珠。
这时,张全富忽然冲他诡异地一笑:“我给你讲个故事,是关于我弟弟的故事。”
张全富和张全贵是对双胞胎兄弟,从小就是孤儿,没文化,也没什么本事,从小到大挨饿受穷,所以也就没有哪家愿意把闺女嫁给他们。就这样,人生大事被一年年地拖下来,到了四十岁头上,哥俩也就不再去想了。
几年前,哥俩被街道服贫办介绍到殡仪馆工作,张全贵当守尸人,张全富当清洁工。
开始的时候,张全贵很害怕,但后来逐渐熟悉适应了,也就不觉得什么了,而且还渐渐喜欢上了停尸房里安静的气氛,因为在这里,他就是王,不管那些死尸生前是局长还是市长,在这里都得听他指挥。
他胆子越来越大,居然深夜打开冷藏柜看尸体,其中自然有女人的尸体。张全贵长这么大还没碰过女人,看着那些全身赤裸的女尸,张全贵被长久压抑的欲念被勾了起来。
张全贵经常深夜摸近停尸房去奸尸,她们不反抗,只知道死死地承受,这让他很高兴,于是他渐渐上了瘾,养成了无尸不欢的习惯。后来,他选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尸做老婆……
“打住!打住!”
赵聪做了个“暂停”的手势:“这太荒谬了!打死我也不信!”
张全富阴阴地笑着:“我有办法让你相信!”
“什么办法?”
“你跟我来,我给你看样东西。”
说着,张全富站起身,向停尸房那扇门走去。
“喂!你可别跟我开玩笑!”赵聪感到心里一阵发毛。
站在门口,张全富没知声,而是再次阴阴笑了笑,那意思好像是说:你怎么不来呀?难道你怕了?
然后,他推门走了进去。
雨更大了,炸雷一个接一个地在空中爆响,轰击着赵聪的心脏。无数个疑问在他的脑海中相互撞击着:张老伯到底在搞什么鬼?他究竟要给我看什么?他会不会就是……死去的那个老张头?
一瞬间,他的心缩成了一团。
不过,好奇心最终还是战胜了恐惧,赵聪一步一步朝那扇门走去……
此刻,张全富站在门后一动不动,表情木木地仰头看着天棚,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几滴口水正从他的嘴角滴落——那情形,好像一个小孩子看到天空中飘满了糖果。
赵聪愣了半天,忽然笑起来:“好你个张老伯,原来是在开玩笑!你想吓唬我啊!”
张全富木木地,没有反应。
赵聪伸手去推张全富,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,将停尸房照得通亮。
“啊——”
赵聪的头皮一下就炸了,伸出去的手猛地缩了回来,并连续倒退着,直到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。
他究竟看到了什么?
第二天,X市晚报社会新闻版的头条标题是,“守尸人离奇死亡迷底揭开,传奇警探乔装引蛇出洞”。标题的下面印着那位传奇警探的照片,正是赵聪。
时间再次回到昨晚。
借着闪电的光芒,赵聪看到张全富的脖子上竟有一道深深的勒痕!
张全富忽然狂笑起来,他一步步朝赵聪逼近:“还记得我讲的那个故事吗?实话告诉你,我才是张全贵,死的那个是我哥哥张全富!”
“你你你能不能说得再清楚一点?”赵聪惊恐说着。
“好啊,就让几做个明白鬼。我们哥俩都迷上了女尸,而且同时爱上了那具年轻女尸。为此,我们经常为了她争风吵架,有一次还动了手。我们两个同时掐住对方的脖子,当时他只是想教训教训我罢了,所以下手不算狠,而我却下了死手。”
说着,他伸手指了指脖子上那道勒痕:“瞧瞧,这就是那晚留下的。”
“原来……原来并不是什么女鬼……锁命,你才是……才是凶手!”
张全贵笑了,笑容里充满了残酷的意味。
“谁让他非要和我抢老婆呢?没办法,我只好杀了他。之后,我装扮成他的样子——从此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张富贵这个人了——第二天,我就递交申请做看尸人。本以为上头很快就会批准,没想到,半路上居然杀出个你!”
顿了顿,张全贵叹了口气说道:“小伙子,这怪不得我,只能怪你命不好,只有杀了你,我才能跟我的死鬼老婆长相死守。你就安心地去吧,初一十五我会多给你烧些纸钱的。”
这时赵聪冷冷地说:“说完了?”
张全贵愣了一下:“说完了。”
“那你就跟我走一趟吧!”不知什么时候,赵聪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黑洞洞的手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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